第四章 爱恋
御医果然有办法,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冰肌玉骨膏。
擦上后足足痛了七天七夜,珍珠身上硬是没留下一条疤痕,原本就白的肤色
更加晶莹,近观如水晶一般,冰彻透明。
好快,伤好了,夏也过得七七八八,秋近了。
一池荷花渐残……
院墙外只剩下荷叶的清香。
日子随着初秋的天气一天天睛朗起来了。
一日醒来,院子里竟然开满了矢车菊,燕儿高兴的采了满满一大把插在雨过
天青瓶里。
日头暖暖的,似乎可以晒到心底最阴暗晦涩的角落。
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萌生出来,是被日头晒晕头了吧。
鹤舞三年的秋天,珍珠呆坐在枯琴居里,却有燕儿的陪伴。
窗外的天蓝得纯净无比,一丝云彩也没有。
偶而一只玄鸟划过,「啊」的发出一声长鸣,把珍珠惊起来,握住燕儿伸过
来扶的腕,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汗湿了。
「去取一块巾子来。」原来的手巾跌落在地上,燕儿拾起出屋。
珍珠手里执着一本《诗经》,看了许久,眼里望着的却是天。
有人轻轻地推门进来,怕惊醒了珍珠的冥思。
「燕儿吗?」没有回过头来,因为不舍得那纯净的蓝。
进来的人却不语,如猫般轻轻地潜过来,伏在珍珠的肩头。
「啊!」手里的书跌了……桌上的茶杯打翻了……天空中的蓝忘记了。
未回首已捉住来人的腕,怕松开就擒不住,一大意他就溜走了,再无法找寻。
玉儿被珍珠拉到面前,一张小脸越发清俊,似足当年的玉妃。
「受哭了吧?」珍珠惶急地抚摸玉儿的面孔,找寻三年前的轮廓。
想大声畅快的笑,谁知道却哭了,泪飞如雨……
玉儿伸出手来帮忙擦泪,谁知道越擦越多,止不住地流淌河。
燕儿取来的巾子派上了用场,却不够用,自己用一管红袖抹着,把粉色的袖
角也染成了艳丽的红。
他也来了,带着绝世威仪站在远处,看着一男一女不停地抹泪。
似乎他总站在远处,无法靠近。
晚上再来吧,无声的寂夜里,昊帝才可以亲近心上的一缕香魂。
玉儿不能言。
头发长了,身子骨高大了,比自己要壮实。
肩比玉妃要宽厚得多,眉目越来越清秀……
才只有十一岁,已经脱去了稚嫩的感觉,只比自己矮半个头。
再过几年,会象成年人一样高大吧?
有许多话,想问玉儿,有许多话,珍珠想说,薄唇微张,却吸进秋风枯草气
息,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玉宫里的宫奴珍珠是认识的,推门进来的是盘儿。
就要走了吗?
盘儿不是已经说清楚了,玉儿必须回去了。
喜悦刚刚来到,又那么短暂,象夏日的清凉,一掠而去。
不留半分痕迹,不入身子,更不入心。
入夜,珍珠见过玉儿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下来。
假寐至燕儿睡着后,披衣而起,在院子闲庭散步。
寒风有些刺骨,身上衣衫单薄,却不想再入屋,只拢了拢肩头的衣袖,将它
围着脖子,汲取多一点温暖。
云中的月只有半弯,皎洁如钩,弥漫出薄薄的一层光晕,似玉的光华,映得
大地如梦如幽。
有莫名的花草气味随月晕浮动,馨香馥郁。
神志好似被这月色抽离,化作花的精灵,在空中轻纱曼舞。
完全没有留意到院子里的树下,立着一个人。
阴影投射到地上,与飘落的红叶和迷蒙的月色融为一体。
突然,那人不耐了,伸手拉过月下精灵,裹入怀中。
啊,好暖!
如暖炉一般热烫的胸膛,宽厚而安稳。
甚至把眼睛闭上,靠在这胸上,因为鼻端已嗅到令人安心的气味。
逼人的贵气……蠢蠢欲出的危险气息……指端的浓浓墨香……
向温暖更加贴紧一点,夜里真冷呀。
舒服的时候不忘记蹭几下,好有弹性的枕头。
昊的欲望被疯狂地撩拨起来。
捕获了月夜里的精灵,挽着错落有致的纤腰,他如一片飞羽,轻盈得不盈一
掬。
长长翘起的睫毛因为寒冷在轻轻地抖动。
全身心地依靠于自己身上。
月色下掳获他如噙霜华的唇,吸取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见到鼻翼翕动,眼睫
抖动得更为利害,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在他受惊的瞬间,机警的舌已趁势侵入……
热切地充满占有意味的强吻,让怀里的人四肢脱力。
直到窒息的时候,脑里只余下一片空白,强势的征服者才放开了所有物。
尤有不甘地含住了喉间的突起。
颈项仰成优雅如天鹅的角度,轻轻吞咽地动作带起喉间的颤动好似在做出回
应。
珍珠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男子,却被同样性别的男人压在身下,脸羞红起
来,手脚无意识地挣扎。
可是昊的体重是珍珠无法企及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顶到树干上,根
本没有挣脱的余地。
迷醉的情态,妩媚的表情,不安地扭动着的身体,缓缓抬起却又不愿完全睁
开的眼帘……
碍手碍脚的衣物干脆被扯掉,身上只零星挂着破碎的布片。
赤裸的脊背陡然接触到冰冷粗粝的树干,眼睛大睁,漆黑的眼瞳突然放大…
…
昊的衣物也完全脱掉了……两人完全暴露在月下……随时会被惊醒的燕儿…
…被人见到的淫乱画面……稀疏红叶间的月白浮云……
「不……」低声地呼叫,挣扎的力度更大。
就算是已经被挑起情欲的身体现在没有被满足,也不能被别人见到如此污秽
的情景。
昊却仿似没有听到,不顾一切地入侵。
不顾及在寒冷里抖动的肉体,不顾及身体下的人正羞愤得欲死去。
「啊……进来了。」永远都不可能习惯的锐痛,象漫天炸开的烟火般袭来,
征服者在完全干涩的情况下挺入了秘洞。
「好紧窒的感觉……」「被夹得好象要断掉了……」干涩的抽动带来碎骨般
的疼痛。
紧咬着下唇怕自己有一丝痛苦的惊呼脱口而出,燕儿在房里睡着呢,如果可
能,外边屋里的仆人们也会惊醒。
可是欲望不依不饶地来了,随着昊的动作,身体变得不是自己的。
眼神越来越迷离,身体越来越柔软,本能地弓直了腰,迎合着热量的来源把
自己当成月的祭品呈上。
云?月?红叶?寒风?昊?痛苦?快感?羞愧?爱?全分不清了,世界里只
剩下一片空白的混朜. 挣扎着……抵抗着……却又迎和着!
珍珠想要却又强忍的模样更加激起昊的占有欲。
真美呀,月之精灵被完全征服了。
含住珍珠胸前的樱红,随着节奏的律动拉扯,舌尖传来男人体汗的淡淡腥咸。
终于如愿地听到令人销魂地呻吟。
掌中柔软的月白色身躯好象永远要不够一样,不仅想要占有他,更一步想要
破坏他。
破坏他无懈可击的美丽,破坏他永远不能被掠夺的月魄精魂。
破坏!破坏!破坏!
冲刺的力量源源不绝,洞口却更加湿滑,接纳如铁般的钢硬,炼化成温暖的
爱意……
恶劣的意愿仿佛永远不能如愿呀!
象已经被揉碎一样,珍珠完全分不清是痛楚还是羞涩了……
体内异样的情欲之火燃烧,就算不情愿身体也为侵入者开放,渐渐松弛的肌
肤,越来越容易进入的秘处……
野兽一般饥渴的目光……怒然挺立捅进的分身……光裸的男性身体……不断
抽插的剧烈动作……在男人身下激喘娇吟的自己……
羞愧得快要晕过去了,身体却在渴望更多更深的投入,流泄出似乎完全不是
出自自己口里的话语。
五脏六腑都好象要在他的热烫下被融化了……
「啊……给我……更多一点……用力……」昊的每一击都直至根部,仿佛还
不够,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被下面的人包裹住才好。
两个人都一身的汗水。
上下的刺激和心灵里暗存的怕被人见到的惊恐,让珍珠攀上悦愉的极乐世界
……
月清冷地在天上看着。
云是否在嘲笑得发抖。
明明在最幸福的颠峰,为什么可以听到夜鸟的叫声?
一声比一声凄厉?
终于停止了,想躲起来呢。
珍珠借助昊的身体躲藏在昊的阴影里,怕被月亮看见。
昊却恶意地把手里白浊的汁液举起来,放在珍珠的鼻端,让他呼吸间也充满
男人的气味。
「是你自己的东西呢。」用滚烫的热浪在珍珠耳边低诉出令人羞耻的话语,
眼里的玩弄意味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当然知道那是自己的,昊的体液完全留在自己身体的最深处,到现在还没有
流出来。
不过可以感受到那些热液流动的感觉,在情欲过后敏感的肠壁上缓缓游移,
带来阵阵酥麻,仿佛还一直留在体内替代着昊一样。
身子完全脱力地倚在昊的怀里,如果恶质的男人现在松手离去,只怕要光裸
着在院子里果到黎明吧,明天燕儿会见到一具冻僵的尸体。
可是他是王呀,怎么可能让他把自己扶进屋呢?
他的心跳就在耳边,「咚!咚!咚!……」每一下都坚强有力,比自己要强
壮得多。
脸上湿湿的一大片,刚才到达高潮的时候流泪了。
为什么哭呢?
被他揽在怀里,完全没有被放开的样子,自己也一点挣扎的意思也没有了。
被那样的占有了呢,最羞耻的地点,最羞耻的姿势,被压在树上……
不管他以前是如何地绝情过,这个秋夜里,除了月仿佛还有一种叫做爱的气
息……
「谢谢你让玉儿来看我。」「知道吗?你眼里有灿烂星光。」昊持起珍珠尖
削的下巴,温柔地吻上干泽的唇。
用舌尖沾取清甜的津液慢慢地湿润它,令它恢复迷人的色泽。
未退尽的情欲染成的绯色面孔,娇羞的美态,出现在男人的身上,比女人还
要妩媚。
眨动的清澄的眼里,缤纷的星光闪烁……梦一样的眼瞳。
「我还想要你。」抱起珍珠入屋的时候,昊大声宣布。
珍珠瞠目结舌的样子令昊放声大笑。
「住嘴,别吵醒别人。」「你以为他们还会没有醒吗?」「啊……」珍珠羞
愧的呻吟和昊张狂的笑声令挂在半天的寒月尴尬地躲到云堆里去了。
昊的存在令随之而来的秋和冬都不再寒冷。
每隔数日的相聚,令珍珠感觉到温暖的幸福。
容忍着每一次昊的默默来临,天明之前必然的离去。
从未留至天明的昊没有向珍珠做过任何解释,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保持着成为
后宫里不为人知又人所共知的秘密。
昊似乎也迷恋上这种偷情的乐趣,日复一日没有终止的意思。
看着珍珠越来越红润的脸宠,燕儿感觉到自己的主子活过来了。
数成受到摧残形成的冷漠和木然面孔随着渐冷的寒风越来越鲜活越来越生动,
一频一笑间流露出的风情象流动的迷彩一般,令人目眩。
住在玉宫里的玉儿,被允许常常过来探望。
所有的心愿都实现,珍珠仿佛心满意足。
常常轻叹:怪不得后宫佳丽个个邀宠,原来有这么大的好处。
餍足的叹息声随着花飞花落,无声地翩跹过寒暑。
没有人提到搬出枯琴居,没有人提到恢复珍珠旧日的身份,凡尘俗事里的旧
事仿佛都被人忘记了。
珍珠有时独自一个人在灯下想着:真想就这么靠在他身旁一生一世呀。
两年的时间过得就好象一场梦一样。
偏僻的冷宫,多情的君主,没有凡尘的喧嚣,没有后宫的勾心斗角……
只有激烈的热吻,多情的缱绻,简单而安宁的岁月……
每当他离去时,依然有半分惆怅,一点心酸……
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蝶飞蝶舞,花开花谢仿若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就好象……
好象什么,珍珠自己也说不出来。
每次兴奋地挺起胸膛,话到嘴边,脱口欲出,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小小的一点恩赐,已经使卑微小人的心里满满地快要溢出来。
不再要求更多,不再希冀更多。
只暗暗祈祷时光是否可以就此停住……
就算是梦,也一直一直地做下去,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
鹤舞五年春。
与枯琴居宁静的气氛完全不同的是东宫的热闹。
皇后折樱从开始怀孕以来,就不停地有各路官员和妃嫔过来祝贺。
更有平时亲厚的妃子每日守在卧榻前端汤送药,殷勤侍奉。
明妃是折樱的亲妹妹,当然坐在最贴近的喂置,本来由宫女喂送汤药的工作
现在完全由她代劳。
「来,姐姐,喝一口。」见到又是甜腻的补汤,折樱蹙眉频首,轻轻地摆手,
表示实在不想喝了。
眼里带着点点期望,环视过去,床前端坐着五位妃子,可是独独少了他……
孩子的爸爸。
「又没有来吗?」用几乎是叹息的声音说道。
七个月了,他自有孕以来都没有来看过,虽然已经有两位皇子,可是如果正
妃生的是男孩的话,就会被策立为太子,当今圣上却连少少的关心也没有。
折樱无意识地凄然地望着妹妹明妃,泪水已经迷蒙了视线,却被她自己强硬
地收回去,没有流出来。
不能让妃子们看到她掉泪,如果宫里盛传正妃失势,还有什么颜面母仪后宫。
妃子们见到折樱的情绪不是太好,七嘴八舌地探问,全都被作风硬朗的明妃
挡了回去。
不象姐姐一样顾及身份,对身边的人爱就爱,恨就恨,什么都挂在脸上,不
懈于给任何人留面子。
父亲在朝为右相,与宰相申公同级,手里却握着兵权,宫里皇上都要给两姐
妹几分面子,不相信谁还敢不怕死地冲撞自己。
姐姐的面色不好看,明妃心里也很烦。
几个妃子明里来探病,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暗地里却希望在这里遇到皇上,
可是博得君心一悦。
可是有谁知道皇上除政务繁忙留宿在御书房外,根本就没有到任何妃子那里
去。
宫里有流传皇帝去了冷宫的消息,可是不能做实,久等不到帝王的妃子们宁
愿相信皇上为了安慰孕中的皇后夜夜守在东宫的虚言。
传言对皇后有利,姐姐也不好出面澄清,只能和泪隐忍,实在是把人怄到暗
伤。
如果查出哪个妖妃迷惑了皇上,杀了她也不解恨!
气头上,明妃干脆粗暴地赶走了几位妃子,折樱这才拥着妹妹小声哭起来。
「哭吧,哭吧,把你一肚子的委屈都哭出来。」明妃话语里带着恨意,折樱
也无暇理会了。
两姐妹都困在宫里,失去了帝王的宠幸,就算是皇后,就算是怀着太子,命
运也同样悲凄。
门外有人禀告。
「进来。」进来的人是两姐妹的兄长西门折柳。
跪下磕头,行过君臣大礼后,折柳才见到妹妹眼中未及擦干的泪。
「折樱,勿要太过悲伤,肚子里的孩子要紧。」柔声地安慰妹妹,话语却被
明妃打断。
「哥哥,要你办的事可办好?」西门折柳眼里闪过诡异的光芒,暗声道:
「查到了。」「果然是在枯琴居?」克制不住的紧张让明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西门折柳只轻轻点点,折樱半直起的身子已跌坐在床上。
「可曾怀上龙种?」明妃的表情有恶毒的色彩。
摇摇头,西门折柳有些疑惑,仍然据实相告:「是个男宠。」「啊!」这回
轮到明妃一脸惊讶。
居然是个男子,是什么妖物,迷得皇帝竟然为他神魂颠倒,置发妻于不顾?
「妹妹应该见过。」「什么?……不可能。」「就是五年前赏梅宴上,坐在
圣上旁边为先帝求情的那个。」他……
大脑海里搜寻,依稀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一蓬如花海般的衣衫,低垂的头,
小巧的脸,温顺的气息……
然后呢?不复记忆……
明妃和西门折柳皆疑惑地看着折樱,用目光询问:皇帝以前就迷恋男人吧?
「没有,从来没有,以前在王府里有没隔夜的娈童。」娈童,没有被玩弄死
的都送出府或者杀掉,是王府里的规矩,否则放着一屋子的内眷怎么安心?
只有先帝喜欢娈童,先帝喜欢各种暴虐的游戏。
好象他后来被赐给先帝了吧,还没有被先帝折磨死掉吗?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明白这回昊怎么了?
怎么会沉迷在一个先帝不要的玩具身上?
没有人说得清楚。
可能问昊,他自己也不会明白。
沉思良久,明妃缓缓说:「要除掉他,不仅要让他死,最好让他生不如死。」
从齿缝里逼出的字句表明了心里的恨意。
珍珠夺去的不仅是一个男人,而是两姐妹全部的身份地位生活和命运。
知道妹妹的性格,折樱和折柳都不算惊讶,明妃一直是那种以牙还牙的那种
人,谁惹了她都没有好下场。
这一回不为了姐姐也为了自己,两姐妹在宫里的地位全在这上面。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明妃早想通了这个道理。
折樱没有说什么,安心地微笑起来,自己把被子拉到颈部,换了个舒适的体
位靠好,轻轻地半合上眼养神。
西门折柳使了个收到的眼色,恭谨地告辞出宫。
明妃坐在床沿冷冷地笑着,笑得室里的风都冷起来,插在龙凤彩绘瓶里的百
合花瓣卷了。
珍珠如往常一般拿着书卷看书,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任何事。
读书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虽然不懂得书里的高深道理,可是每一段文字
都在述说着故事,珍珠总是被这些故事深深吸引,有时沉迷在里面不能自拔,随
着他人的悲而悲,随着他人的喜而喜。
燕儿不喜欢看书,宁愿坐在一旁做些女红,为主子多做几件衣衫。
春天到了,夏很快会来,又要换轻薄的夏衫,才做了两件,似乎太少。
珍珠根本不关心衣衫的问题,反正穿得多整齐,只要昊一到都会被扯破,所
以衣衫应该是昊的责任,不用劳烦燕儿来操心。
燕儿却不这么认为,外面送过来的衣衫华丽是华丽,可是总不是度着身子造
的,哪有自己做的穿着舒服。
多说几次,珍珠发现不能再和燕儿争执下去,只好笑着由她去。
燕儿今天结好了一条彩梅盘云结,极繁复的图案和长长的流苏,喜笑颜开地
拿来给珍珠看。
把埋在书里的头抬起,珍珠不太明白燕儿打这个结为什么。
平时自己的衣服极简单,从来不挂吊坠绳结,而这个结似乎更适合挂在玉或
者金锁等贵重饰物下面做装饰。
「燕儿,有什么喜事吗?还是准备送人?」「嘻嘻,当然有喜事。」燕儿一
边说一边把结举起来,在明亮的光线下欣赏,的确是难得的佳品,图案完全对称,
每一条丝线都恰到好处,每一缕色彩都配得绝妙。
「真不舍得把它送出去。」「不舍得就不要送给别人,留下来自己用好了。」
不明白有谁这么重要,累得燕儿要把心爱的物品相赠。
结上的梅花织得活灵活现,竟然有一只蝴蝶飞过来停在上面。
「啊!有蝴蝶……」燕儿伸出手想去捕捉那只蝶,蝶儿机灵,扑扑翅膀飞走
了,燕儿只好惋惜地目送它飞远。
「你还没告诉我要送给谁呢。」燕儿是否暗中喜欢上哪一位宫里的侍卫,如
果和皇上说说,也许可以放她嫁人。
「主子,你不记得了?今天是玉儿的生日。」「玉儿的生日吗?」珍珠放下
手里的书。
燕儿开心地笑着,玩弄手里的流苏,想着玉儿是宫里从小一块长大最亲密的
玩伴。
却没有留意到珍珠的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吃惊而轻轻抖动。
「燕儿,我没什么东西贺他,种下的兰花今天开了一盆,帮我送到玉宫去给
玉儿吧。」想去玉宫的燕儿见主子示意,天色又不早,立刻轻快地象只小燕一样
抱着兰花跑了。
把燕儿支走是故意的,希望她越快离开越好。
虽然她跟在身边多年,仍然不想她见到自己失态。
今天是玉儿的生日……十三岁的生日。
原本忘记了……是幸运,却不幸地被燕儿记起。
十三岁,还记得那一晚,与今日的春光明媚不同。
那一晚,是自己的祭日。
闭上眼睛,那一日历历可见……
从清晨开始的准备工作,从发根到体内的清洗;
搽满全身的醉人香精,按揉入密处的滋润香油;
嬷嬷们一次又一次地叮咛嘱咐,硬塞在眼前的令人羞愤难当的春宫秘图;
然后……
青纱帐里,紫色烟霞,迷雾霭霭……
黑暗中贵胄逼人的男人,情欲里粗重的喘息和律动。
那双精光夺目的眼,和初得权力的喧嚣与张狂。
至今仍不会忘记的切骨的痛楚滋味,初尝人事的鲜血淋漓,无穷无尽的掠夺
与被掠夺……
十三岁……生日……意味着太多太多的不堪记忆……就算那一日有昊的出现,
依旧是伤口。
放在心底的最深处,时隔多年,仍然不时可以嗅到散发出脓腥的气息,在侵
蚀着自己的骨与血。
所有的情缘际会都从那一日天始,命运之轮转动再无休止。
被燕儿赤裸裸地揭开伤疤,天色也随着情绪阴暗。
会有一场春雨吧?空气里凝结的水露让人失去呼吸的力量。
想进屋去,才察觉到无力抬起四肢。
那么,不如就这么坐着,等待春雨的来临。
不久前还是艳阳高照……
燕子飞得好低,有几只冲到珍珠的面前,好似都不怕人。
珍珠一点移动的意思也没有,在担心着玉儿。
今天夜里是否会发生同样的恐怖故事?
虽然已经没有听说过昊染指十三岁的少年,可是今晚……因为是玉儿……所
以特别的担心。
那一夜,不是就强要了自己吗?
肺里似乎装了太多的水,感觉到窒息般的郁闷和恐惧。
被困在冷宫里,就算担心也不能去探望。
不知道现在玉宫的主子是谁,如果得宠的话守卫一定会相当森严吧。
而且如果主子是个女妃,更加不会有自己接近的机会,不如在枯琴居里等燕
儿带回来的消息。
等待带来痛苦地煎熬,燕儿却好似忘记归家的路。
雨终于纷纷扬扬地下起来,春天的雨送是缠绵的,欲泣欲诉般地在天地间挥
洒,象一团杂乱的纱搅进珍珠的心里,迷糊得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雨了。
杯里的茶已经冷了,噙在口里是艰难的苦涩。
天全黑了,雨势渐大,燕儿还是没有回来。
也许被这雨阻住了;
也许和玉儿玩得太开心忘记回来;
也许被那边的主子看上了不舍得放人;
也许在路上不小心跌了;
也许是……
不敢想下去,找了许多的借口,心里真正的说法却是:燕儿,绝不会迟迟不
归,一定出事了。
举着桐油纸伞才走到枯琴居门口已被尽职的侍卫拦住,怎么平时见到燕儿进
进出出就没人拦呢?
只能急切地引颈长望,二更鼓已敲过,却不管怎么望也没见到一星灯火,一
个人影。
大雨组成的帘幕仿佛把人扣罩在里面,夜,除了淋漓的水声,只剩无声。
浓深的恐惧大掌握紧珍珠的心,让人四肢僵硬。
独自一人孤独的守候,无法保护燕儿和玉儿的无助感痛苦地弥散。
颤抖着入屋的时候,面上的湿滑分不清楚是泪是雨,几近晕倒地蜷缩在昏暗
中等待燕儿的归来。
第五章 雨夜伤情
迷蒙似梦,有黑衣人走近,对珍珠说:跟着我。
没有拿遮挡的东西,情急地走入雨里,随着他来到宫墙外。
那人瞬间消失,令人怀疑他是否出过。
举头遥望……雨帘、半开的窗、窗后弱黄烛火和映在窗纱上熟悉的影。
昊帝进房的时候,宫灯忽然被风吹熄了。
屋外的瓢泼大雨倾山倒海般地下着,发出巨大的响声,吵得人心烦。
看折子看到三更天,好不容易在早晨止住的头疼又发作起来,喝了御医献上
的汤药,头晕晕的不知道方向,任由内侍扶到寝宫里休息。
跌跌撞撞地前行,好象有点不太对劲,屋里的宫女们都去了哪里?怎会没人
上来点灯?
「来人呀……」回过头寻找,居然连随侍在身边的内侍都不见了,空荡荡的
室内有自己话语的回音。
按揉隐隐做痛的太阳穴,却不能舒缓一点痛苦,用力的甩头,好似可以把病
痛就这么甩掉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
想弄清楚,可是一想事头就会痛,结果不得不向身体妥协,放任自己不受控
制地前行。
远处有一星灯火如豆,在重重轻纱帐里随急风抖动,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怎么回事?宫女们难道忘记关窗,没人知道圣上受了风寒吗?
偌大的宫里没人关心,没人照顾的寒意比雨中的风还要冷,如前方飘来的一
抹冷香一同沁进骨子里,隐隐作痛。
昊依着本能向纱帐走去,缓缓地揭开轻纱,需要顺着拽住些什么才可以站稳,
却被眼前的情景震住,放缓了粗重的呼吸。
原本是见惯的画面,出现在此情此景下,就格外的妖异诡魅。
束缚身体的红色的丝带,在男孩光洁的身体上交织出玉白与火红的图案。
肌肤如玉的男孩双手被绑在床头,双脚的脚踝和大腿根绑在一起,联系着两
膝的绳子从后颈穿过,使男孩的身体弯折成不可能的形状,美丽的菊花穴在寒风
吹袭里不停地翕动,如正在渴望哺乳不停吮吸的小嘴,从穴洞里垂出一个彩梅盘
云结,长长的红色流苏洒落在雪白的双丘上,有着美丽形状的粉红色幼小分身里,
赫然插着一支名贵的纯白兰花,在光与影中盛开得清高衿贵。
就算是被绑成这样,男孩却媚眼如丝,在淡黄的微弱光华里妖艳莫名。
昊帝站大床前,手里擒着紫纱帐,呆住。
身体里某个角落在悸动,心噗噗作响,记忆的芽儿钻出来,探出娇嫩的头…
…好熟悉又陌生的一幕,隐约在哪里见过,头痛却令人无法知得真切,似幻似真
的感觉折磨着思绪,带来失落的迷茫。
是在哪里呢?他会是谁呢?
偏侧起头细细思量,从记忆的长河里摸找心爱的卵石。
没有留意到悄悄步入的来人,一张瞬间失血的面孔,一颗随之而来受伤得千
疮百孔的心。
他站在那里,他把玉儿绑成那样,他迷离的眼神,他……
是他……
灯光里晕暗的画面灼伤了眼,火辣辣的刺痛着洒出一面的泪水。就算全身湿
透,就算寒冷入骨,就算痛苦得死去,也不愿意看到现在的情景。
狂风吹过,吹得浮纱乱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柔弱不堪的烛光里,玉儿在他身前的床上颤抖,亲手培育的娇兰竟然被他变
作折磨玉儿的工具,还有燕儿的结……
心被揉碎了,再和着血自己吞下去。
咬着握成拳的手,珍珠悲恸得战栗,早已脱力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无
助地倒进黑暗的墙角。
不过是露水一般的爱情,我却希望可以永恒,真是可悲呀……
玉儿还那么小。
昨日如春天般的繁花似锦,美景良辰,转间已被窗外的豪雨打得残迹满地,
哀鸿片片。原来春光的灿烂明媚是那般的脆弱,只需一夜风雨便了无痕迹。
坐在那里无声的哭,为自己的痴哭,为自己的傻哭……
「珍珠?」昊突然回过头来,掩饰不住的啜泣声从墙角发出,发现身后的佳
人,见到珍珠脸上悲哀到绝望的神色,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拉起他,给他温暖的
胸怀,给他无言的慰籍。
「啊……」象见到魔鬼一样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珍珠不知道从哪里萌生出的
力量,惊慌地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后退,甚至不知道自己已退入雨中。
为什么还要来拉我?不要用肮脏的手碰我。如果真的无情,又何必做出这般
多情的举止?
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面上似乎永无休止地有冰冷的水流下,生命似乎也在
随之流逝,也许就此随着雨去了,才真正解脱呢。
「珍珠,回来。」如唤取心爱的宠物,柔软的低声哄着。
珍珠站在雨里,珍珠全身都湿了,珍珠在冷得发抖,会受风寒,会病,会伤
身子,会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昊不明白?死也不明白?珍珠异常的剧烈反应,今天夜里异常的事件……
想跟珍珠解释,但是他好远,远得根本够不着,就算是伸长了手,就算是冲
进雨中,也无法企及。
有无声的闪电划过长空,清丽的面孔在黑暗中闪现,灿若星辰的眼瞳里溢满
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珍珠,回来。」几乎已经是低声哀求了,珍珠却轻轻地摇头,湿透的头发
贴在青白的面孔上,让人看着心疼,几站完全冻白的嘴唇在不停地颤抖,体力完
全透支了也不肯回来。
一直坐在廊上等燕儿,不知不觉睡着过去,突然被人叫醒,引到这里来,却
宁愿没有来过,至少不会淋这场雨,不会看到这些情景,也不会伤心若死。
大雨浇淋下的身体明明已经脆弱得不再属于自己,打湿的衣衫紧贴在已经失
去体温的肌肤,却坚强地抵抗着,倔强地站得更直,仿佛如果不这样,会失去自
己。
再顾不了尖锐的头痛和慢慢升起的高热,不可以再放任珍珠的愚蠢毁了孱弱
的身体,昊忧心地冲进雨里把已然湿透的身体拖回檐下,拥入怀中。
果然已经不会抵抗了,怀里的人体温已经低到冰霜的程度,为什么一直没有
倒下呢,是那股浓得令人震憾的绝望吧?
可是为什么绝望呢?
昊迷惑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完全没有想到珍珠误会了刚才的场面,头痛中的昊思想简单,一心只希望可
以让珍珠暖和起来,不再冰冷得象一具破碎的尸体,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复体温,
鲜活起来,找回平日的妩媚和妖娆。
「珍珠,珍珠,醒醒,醒醒。」不管昊怎么呼叫,珍珠就好象睡着了,完全
没有反应。
冰冷的湿滑真令人难受,老天一点也不怜惜地继续倒水。
把珍珠身上的衣衫轻轻地剥离,他的面孔毫无血色的苍白,失去知觉后仍然
不停颤抖着的身体令人手足无措。
从来没有救治别人的经验,而现在珍珠的状况看上去那么危急,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呢?昊问天,天不语,落泪。
昊紧紧地拥着那具冰冷身体,抛弃了王者的尊贵,一点也不厌恶。
也许正是那阵清凉缓解了自己因受到风寒而引起的高热吧,体内的烧人的火
烫受到清凉的滋润,渐渐地熄灭了呢。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正在渐渐地温暖起来,昊有一种从未体尝过的喜悦。
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真好呀。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在身体的纠缠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只是这么紧紧地
拥着,连简单的吻也没有,却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的四肢停止抽搐了,不舍得放开他……
相拥的长长的人影投射在一双充满仇视的眼睛上,恶毒的毒药淌进某人的心。
好大的一阵风,吹得全身湿透的昊也不由打了个冷战。原来窗户还开着,如
果关上窗应该会暖和一点。
把珍珠轻轻地放在与男孩并排的地方,昊急步走过去关窗。平时看上去雅致,
增加不少华丽的装饰窗纱现在变成了一种阻碍,昊必须花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才
能把窗关上。
再回到床前,赤裸的男孩瑟瑟发抖,先把菊穴里的异物取出来再说吧……
啊,好冷。
踏进纯白的冰原,无穷无尽的寒冰砌成冰雪的世界。
珍珠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冰原上,找不到一点依托。
大声的喊叫救命,冰原上如此荒芜,根本没有人迹,任叫破了嗓子也无有回
音。
不久后,却有一团火包裹着自己,慢慢地把身体燃烧起来,找到丝丝暖意。
循着温暖的指引,仿佛找到了出路,珍珠一路行来,仿佛可以离开寒冷的冰
原。
突然,那团火失去了。
好冷。
任珍珠哭喊着,身体被莫名的强制力量拉向冰原的中心。
不……不要……
挣扎着惊醒,发现自己并未在什么冰原,而是赤裸身体躺在玉儿身旁。
玉儿仍在被绑缚成怪异的模样,一切均未改变。
从一个噩梦踏入另一个噩梦,生命一夜之间全然只剩下噩梦连篇。
不仅身子冷,心更冷。
昊手里捏着的是燕儿亲手织就的彩梅盘云结的流苏。
淫靡地从幽穴里拉出鱼形玉佩,氤氲的情欲迷雾笼罩上玉儿的脸。
珍珠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刻死去。
红烛不停滴落凄然的泪。
想杀死昊,再杀死自己,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单单淫乱都不够,还要把自己放在玉儿的身旁?
气苦得哭,泪却流不出来。
玉佩从身体里带出淫靡的银丝,使珍珠羞耻的合上眼帘。
身子被抱起的感觉那么清晰,清晰到不懂得恨的心哭泣。
「珍珠,醒醒,别睡,我们回去。」昊知道,寒冷的病魔占据了珍珠的身体,
如果珍珠再睡去一定难再醒来。
轻轻地唤着,见到眼瞳在动,珍珠却不肯睁开眼。
解开玉儿后,帮他拉上被子,原本想抱着珍珠回去,发现两个人的衣衫都湿
了,只得先珍珠弄醒,再去找来裹身之物。
「珍珠,别玩了,睁开眼。」以为珍珠特地跟自己玩耍,没料想珍珠会豁然
睁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扬手扇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珍珠青白的面孔象死一样平静,昊的帝王威严却受到致命的折损。
「你?……打我?」珍珠一直不肯睁开眼,被打后昊才看清楚那双曾经蓄满
爱慕的眼里写满了恨。
「我恨你,恨你伤了玉儿,又来作弄我。」珍珠无法说出口,疯狂的呐喊在
无力的嗓子里化成低哑的呻吟。
松手把人抛在地上,昊的怜惜心情被愤怒替代,高烧的体温令人无法思考,
不断射来的恨意令人失去理智。
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珍珠,看着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渐渐虚弱……渐渐昏迷
……
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玉儿脸上的嫉恨。
三具赤裸的身体,三颗距离恒远的心。
雨夜的彻骨寒冷,几乎夺去三个人的性命。
直到昊也昏倒过去,玉儿发出尖利的惊叫,才唤来宫人。
昊被抬回帝宫后发起烫人的高烧,胡语不断,不醒人事。
急急赶来的皇后折樱,当即下令斩了玉宫轮值的十几个宫女侍卫,以责失职。
玉儿和珍珠都被送到各自的居住,另有御医照拂。
一连三天,折樱和太医院最德高位重的三位太医守在龙床侧寸步不离,昊却
一点也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花白胡子的太医们,体力不支加上心力紧张,个个开方抓药的时候,手都不
禁颤抖。
折樱却有着异常的镇静平静,全无一丝疲惫。
三天极少的进食和休息,加上孕期反应,呕吐地欲望被强压下来,身体明明
已经快不支的倒下,却莫名的精力十足,一心一意地守着这个男人,听他的口中
不停唤出别的人名字。
折樱极尽可能地照料病中的昊,亲口向他的口中哺入药汁,亲手帮他抹身擦
汗,甚至亲手为他送上夜壶。
刚送回来的那个夜里,最是凶险,烫手的额头,痉挛的身子,太医们见到个
个直摇头。
有一个刚进太医院的御医不懂规矩,在廊外小声说:「可能要准备后事呢。」
静夜里,风一样的声音传进折樱的耳朵里。
回过头去,用水一样的语调命人把发话者斩了。
死死地把昊的大掌抓进手里,折樱顾不得自己坐在床前脚踏上,把头深深地
埋进他的被子,让强忍了好久的泪水流淌。
泪水却不听话,不肯出来,反而肚子里的小生命知道母亲的心意,用力地在
妈妈肚里蹬一脚。
昊是天,是地,是龙,是天子,是皇上。
有如真龙的昊,怎么会死?
准也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谁说都是诋毁帝王,都应该先去死。
斩了年青的御医不能为折樱的心里带来一丝丝平静,为了让室内更暖而燃起
的数支巨臂牛油烛的火焰在无风的室内摇曳得狂乱。
发令下去,举宫上下,斋戒沐浴,为昊祈祷。
举国担忧的三天,太医们惊惶不可终日的三天,昊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的三
天。
好长,亦好短。
知情的人里,只有折樱一个人坚信昊能渡过这次难关。
所有的妃嫔都被挡在帝宫门外,包括亲妹妹明妃。
折樱觉得在这一刻,丈夫是自己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亲手抱着着,亲手拽紧他,把他的热烫贴在自己心口,让自己的心跟上他心
脏的病态快速跳动。
昊象个孩子一样不安稳地睡着,时而侧动身体,时而口里传出辨不清楚的呼
喊,折樱总是细心地把他拨开的被子重新掖好,把他头上的冰袋换了一袋又一袋。
也许是大有的祝祷起了作用,也许是折樱的坚诚信念起了作用,也许是昊占
胜了自己,三天后的夜里,昊的体温终于下降,缓缓地醒来。
啊,好舒服。
刚从冶炼的烘炉里走出来一般,昊觉得身体虚弱得不象是自己的。
久违的清凉感觉被深深的呼吸带进身体。
茫然地抬眼,发现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女人在浅寐。
身体才轻轻地一动,她已经醒来,抬起受惊的头,对上正凝视的眼。
折樱……为什么是她?
难道一直是她在照顾?
依稀记得最受煎熬的时候,有一双温柔的手和冰凉的唇一直不懈地守护着自
己,让人联想到不离不弃。
折樱的小手仍然与昊的大掌交握,可以感觉那里传来的坚定和支持。
原应艳红娇艳涂着胭脂的嘴唇,现在是干涸和苍白的,因为见到昊的醒来而
激动得颤抖。
面对折樱的爱,昊本应狂喜,却为何心底伴着些许冷漠。
仿佛折樱付出得再多,也不能击破心的厚壁坚墙。
有一刹那,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他?
原本想对折樱说出的道谢话语,就这么硬生生地吞回肚里。
「水……」
象死去重生的人不是昊,而是老太医们,个个惨白的脸上回复些少血色。
人醒来了就好办,把脉、开方,抓药,各自忙开去。
昊睁开眼,只说了一句话又沉沉睡去。
折樱的脸色没有因为昊的好转而转好,反而更见青白。
不死心地守在床畔等待,可是昊再次沉入深眠,一直没有说出折樱期望听到
的话。
折樱被哥哥折柳扶出去的时候,拉着昊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
折柳把她的手指一只一只地分开,终于,两只拖了三天的手掌分开了,同时
分开了折樱短暂的情梦。
「折樱,别太担心,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折柳许多劝慰的话,折樱都没
有听进去,只听到这一句。
于是,死心地,任由折柳把自己带回东宫,任由亲人将自己带回应得的宿命。
雨连绵地下了一个月。
强健的昊康复得非常迅速,雨停后已行动自如。
亲自去了东宫,向折樱道谢,说出感谢的言辞。
却感到在病床畔有着强烈感情的折樱不见了,被冷漠的微笑和规范的宫廷礼
仪所替代,在两人间铸起无形的墙。
几乎是自讨没趣般,悻悻地离开东宫。
大病后的昊似乎忘记得病的原因,直到在明妃的宫里见到燕儿。
昊想向明妃问问她姐姐怎么了,没想到到了怡华宫,正好遇见燕儿在殿上哭
求。
「明妃,您行行好,求求皇后让御医来帮主子看看吧。」燕儿哭得悲切,听
得昊心里好不难受。
为什么善良的折樱会待薄燕儿的主子?
为什么燕儿苦苦求着明妃,明妃却好似没有听到?
燕儿的主子是谁?
身体里好似缺少了一部分,低头望望自己,手脚心肝脾肺俱在呀?
头痛起来,昊想不起缺少的是谁。
是不是刚醒来时期待见到的那个人?
明妃最终没有答应,命人把燕儿赶了出来。
从怡华宫里出来的燕儿,见到昊,绝望的脸孔上顿时狂喜,冲着扑上来跪倒
在昊的脚底。
「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燕儿激动得语不成声。
昊的心悬起来,象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捏得心脏不会跳动,却说不出原因。
「主子他,他就快死了。」不知道燕儿的主子是谁,宫里的哪个嫔妃吗?
伸出手轻抚燕儿的乌头,悲伤的头在手里不停地摇动,想摆脱即将到来的痛
苦。
「别哭,如果真的不行了,我会下令让她风光大葬。」昊不太明白燕儿为什
么会用如此怨毒的目光看视自己,女人的转变真快呀,刚才还是满怀希望。
燕儿停止哭泣,甚至忘记了宫里的礼数,起身疯狂地跑了。
风中昊莫名地看着燕儿消失的玄影,还有天上一朵又一朵的白云。
明妃在宫门里偷偷地看着。
看着昊发了一会呆后朝着燕儿消失的方向走去。
第六章 失去的记忆
珍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在宫里受到两朝皇帝蹂躏的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哪里还经得起这般风雨。
生命,好似水一样从身子里流淌去,夏如冬一样冰寒地来了。
应该是在天气最热的时候,自己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吧,死在墙外的一池荷
香里,也算是走得称心如愿。
珍珠常常这么想着,燕儿哭着喊着不准珍珠有这个念头。
可是,不准又有什么用?自从被送回枯琴居,一个资历浅薄的太医来草草看
过开了个方子后,再没有人来。
宫里的人、举国百姓都在关心着那个人的生死,没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病得
更重的人。
听说玉宫的侍卫宫女们都被斩头。
听说那人醒了,听说那人身子渐渐好转,可以喝下补汤了,听说太医的药大
有奇效,可以下床了,听说……上朝了……行猎了……
珍珠每日昏昏醒醒,病得不太清醒的时候,燕儿就在他的耳旁讲从外面听来
的昊的近况,希望珍珠可以振奋精神,早一天好起来。
哪里知道珍珠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昊的消息。
从昏迷里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燕儿,就象挽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燕儿,问燕儿
那夜去了哪里,可还安好。
燕儿哭着没停,告诉珍珠:那夜从玉宫里出来,糊里糊涂被人抓了,又糊里
糊涂被人放了,才回来就看见珍珠象死掉一样被宫人送回来,守着枯琴居的侍卫
又添了两名,现在连燕儿也不可以自由出入了。
在一大堆令人头晕的话里,挑出「燕儿安好」四个字,珍珠松开手放心地昏
过去。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其它的无所谓。
连昊的人都失去了,小小的一点自由算得什么?
与其清醒地品尝着自己一掌扇下的恶果,不如躲进昏昏沉沉的迷梦里,醒也
好睡也好,痛也好病也好,都由它去吧。
羸弱的体质,受了寒,又受了打击,加上失去求生意志,纵是神仙也难救。
不肯接受命运的是燕儿,每天除了哭,就是去求侍卫,让她出去,让她去找
御医,让她去找皇帝。
开始的时候,燕儿想着,就算有人留难,昊总会救珍珠。
等病体康复后,那个行踪神秘的男人偷偷地来了,发现真相,立刻召来最好
的太医和最灵的药。
主子只要见到昊,无论多么虚弱都会鼓起求生的本能,为着昊鲜活起来。
每日里,金光火眼地等着,可是等呀等,每一天都可以听到昊的好消息。
病已经好了,没有来,可能是病中积压了许多的国事拖得他离不开身。
又等了好久,没来,会不会被其它妃子绊住了?
再等了好久,似乎皇帝已经把主子忘记了……
炽热的夏就这样在燕儿近乎绝望的等待中迤逦地来了,昊却依然没有来。
墙外的荷比往年更加猖狂地怒放,堆满了池塘。
原本的清香凝聚成浓腻的气味,和着屋子里的药香,让人喘不过气来。
院子里的紫藤架上挂满了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各色的花草都繁盛地生长,原
本应该充满生命力的夏日,因为无人精心打理,被草木的过分生长填得沉重而累
赘。
炎热的气候没有替珍珠的病带来转机,越加加重了病情,每日里清醒的时间
渐少。
常常在夜里,珍珠看着浓绿的夜色中,流萤的光火点点,在半空中飞来浮去,
就好似自己的生命脱离开身体,在空中做舞。
这时的珍珠会显得有些生气,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仿似病都没了,挣扎着要
燕儿扶着站起来,去到院子里,沐浴着月华,让燕儿整理他乌黑长及腰的发。
黑色的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满月的清华里,在上面覆上一层银霜,掩去因久
病而渐显的枯黄干涩。
在青天皓月里轻轻地念着:嫦娥无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燕儿抛下珍珠,失控地冲回去哭倒在床上。
他还是念着昊帝的,他还是不悔,为什么他总是那么逆来顺受?
两朝皇帝,不管是恨,爱,流连,折磨,还是抛弃,他都默默承受,不抱怨,
不诉苦,不抗争……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人儿就要死去?
看着连他自己都放弃,一步步走向死亡,曾经盛放得夺目的鲜花就这样慢慢
枯萎,燕儿不甘心,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
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贪财的侍卫,从枯琴居里溜出来,去找御医,太医院给
燕儿的答复竟然是奉旨不能去枯琴居。
茫然四顾,确是天有绝人之路。
连路边的假山石都特别地欺负人,绊得人跌伤了手掌。
一条条划确的血痕带来鲜辣的痛,却越加坚定燕儿求救的心。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路过的宫女争论着明妃与皇后的闲话,燕儿却如挽救命之星。
知道明妃手段狠辣,对夺宠之人最是无情,但是为了珍珠,情急之下,就算
全无自尊也要去求她。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会在怡华宫外遇见昊帝。
那个男人一脸的无辜,那个男人关心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夜发生过什么,但是主子了无生意不为了他还会为谁?
不闻不问倒也算也,竟然扮成一无所知反过来问别人。
也只有见过了昊,燕儿才真正绝望了。
在这几许深深的后宫里,如果连帝王也不记得你是谁了,还会有什么生路。
燕儿回到枯琴居的时候,珍珠正难得的笑得开心。
想告诉珍珠见过昊帝的事情,话到嘴边收了口,轻轻扶起珍珠靠在自己肩头,
强颜欢笑地问:「主子在笑什么?」珍珠的目光空远得惊人,幽然地说:「听,
蝉叫了……」蝉在泥土中窒伏十数载,一朝破土而出,在夏日阳光下鸣叫数日,
生命即此终止。
听着珍珠全无意识的话,看着漾他面上的恬然笑意,在回来的路上发过誓不
再哭的燕儿又再落泪……
昊循着燕儿的踪迹找来。
枯琴居?好熟悉的名字,里面住着谁?
门口的侍卫见到是帝王,不敢阻拦,全部退到一边去,有人悄悄地潜走,离
开报信。
轻轻地推开风雨侵蚀得腐朽的大门,里面是与外间的猛烈阳光照耀截然不同
的阴暗世界。
浓密的紫藤将不大的院子盖满,大白天里感觉阴气森森,垂吊下来的白花给
人带来不好的感觉。
厢房的门轻掩着,院子里静得只有虫鸣声和刮躁的蝉叫声,听不到人的声音。
昊不太明白这里住着谁,但是腿变得异常沉重。
为什么会怕?
怕门后的人吗?是谁呢?为什么不记得?
一回忆就会头痛,想走上前去看个究意,却又不敢。
总觉得那扇门后有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会伤害自己,第一次有怯懦之心,
举步不前。
突然,有轻轻地抽泣声,燕儿的声音:「主子先稍着吧。」然后燕儿推门出
来,惊讶地看着站在藤架下的昊。
「他睡了吗?」轻声地问,深恐惊醒了屋里的人。
燕儿点点头,冷然别开脸,没有什么好脸色给皇帝看。
不关心宫女的无礼,昊担心地望着隔开两人的门。
原来他睡了呀,那么可以偷偷地在窗口看看他。
可是为什么要偷偷地看呢?为什么不走进去看呢?昊自己也不知道。
怨恨昊的燕儿干脆不理,独自回自己的房里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后,院子里
又只剩下一片寂静。
昊也闻到浓郁的荷香了,好清甜的味道,为此昊还用力呼吸一口。
熟悉的气味仿佛唤起某些东西,在上了锁的记忆里蠢蠢欲动,有一个名字卡
在喉咙口,昊想叫出来,张了张口,「啊」了一声,昊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叫出
来。
算了,还是走上去看看吧。
上到两层小台阶,昊并未去开门,反正走近的窗口,轻轻地把窗户拉开一条
缝,从窄小的缝里小心地望进去。
屋里有非常浓的药味,熏得人作呕,刚脱离天天喝药的昊想立刻逃开,床上
的人却止住了他的脚步。
啊,是他。
绝色的脸庞已经瘦得脱了形迹,在床上恹恹地躺着。
人是睡着了,可是看得出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一定有不开心的事情,眉头皱
成一团,嘴却微微地张开,象是光用鼻子呼吸已然不够。
嘴唇是病态的潮红色,脸颊上也有让人觉得不快的艳红。
在昏暗得灰色的房间里,有一抹死气,好重,和窗外郁郁葱葱的夏的活力正
好相反,令人不快,令人想起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原本的景象应是娇艳妩媚,
婉转妖娆,良辰美景,美景良辰。
曾经听他柔媚地在耳边说过:「我是多么的爱你呀。」说话时候灵活得如雀
鸟般的眼睛,神情。
墙远极远有琵琶声传来,幽怨抑郁,歌声如飘落的花,轻轻地,轻轻地落在
心上,象寒夜里的风,象血色黄昏里振翅飞走的玄鸟……
如珍珠的光华都不见了,鱼目般的神情,望之心碎。
再张口,还是唤不出那个名字,就象一个禁忌,在上面上了锁。
相见争如不见……
还是,还是不要去想了吧,忘了吧……
只留下美好的记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反刍的时候,还可以记得……沁骨的
荷香。
屋里的燕儿伏在门口仔细地倾听,任何轻微的声音都不放过。
开窗户的声音,犹豫的踱步声,幽长的叹气声,离开的脚步声,大门轻轻被
拉上的声音。
他……就这么走了?
是呀,主子病成这样,美艳不在,是留不住他的心了呢。
心里极惨然,冷冷冰冰地一寸一寸地成灰。
跌坐在地上,半刻也没有力气起来。
没想到晚饭前太医就来了,还是以前那个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精心地把脉看诊开药……
然后每天都来。
珍珠无力地任由燕儿摆弄,硬生生无可奈何地被她从死门里拉回来。
日子过得既长又快,燕儿以为昊回心转意,每日把珍珠打扮得精致非凡,可
是望穿秋水也再没有其它人来。
直到过了一个寒暑,燕儿才不得不死心地承认,主子再也不是昊的心头肉。
仍旧不停地去打探消息。
皇后诞下一女。
昊帝雨露分沾,夜夜宠幸宫里各妃嫔。
独有明妃,以美艳取胜,与皇后一同得到昊帝格外的恩宠。
枯琴居里,一个月黑风高夜,忽然,十数个黑衣蒙面人闯进来,不住的嘿嘿
狞笑。
「你们是谁?」正在看书的珍珠也被他们惊起,出到院子里责问。
「刺客……」还没叫出口,燕儿已经被封住嘴,来人拿出早已预备好的麻索
三两下把珍珠主仆绑了个结实。
宫门外守卫的侍卫们好似死了一般,没有人进来。
二人奋力挣扎,哪里斗得过黑衣人的粗人横力。
「唔……唔……」想发出叫骂声,口却被布带绑个结实。
十几个人里特别高大的那位似乎里首领,示意把燕儿独自关到柴房里去,剩
下的人携着珍珠进了屋子。
被扔到床上后珍珠开始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惊恐地乱叫,摆动着身体,
想挣开魔掌,却似鹰抓住的小兔,越是狂乱的扭动,越惊起他们兽性的欲望。
衣服被剥下来,被十几双眼睛看着,羞耻得无地自容。
无数的粗糙手掌伸过来,珍珠想向墙角脱,却无能为力。
绳子被解下来,只把两只手在背后绑起,然后系在脖子上,如果手用力的挣
扎,会把绳子拉紧,勒得透不过气来。
狂踢的两脚被大手握住,向头部拉,私密得只有帝王见过的地方被开放地展
示出来,下身的玉茎和幽穴落入无数只被欲望烧红的眼。
不……
悲痛欲死的哀鸣被布条封在嘴里,变成令恶徒快乐的叫声。
「快,一个个地上。」知道他要干什么,完全无力阻止,珍珠不能致信的眼
睛瞪得快要裂开来。
身体完全在别人的控制之下,除了头能疯狂的摆动和肌肤还可以颤抖之外,
每一片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失去自由。
发令的首领第一个来到珍珠身前。
解开裤带掏出分身胡乱的掳几下,肉棒已经粗大起来。
没有爱怜的前戏,没有任何润泽,甚至全身肌肉因为恐怖而绷得僵硬。
毫无预警地,首领把自己的坚挺强硬地挤入封闭的穴门,血疯狂的涌出。
只进入就把珍珠痛得疯过去,下面完全裂开了,象撕开一张纸一样,「噗」
地撕裂。
另外一个人也掏出分身解开封嘴的布带,珍珠正想叫,巨大的肉棒趁机塞进
嘴里直达噪眼。
其它的等待着的人,不停地用手指抚摸掐弄洁白如玉的身体,甚至有人用力
地掏挖着肚脐的孔洞……
地狱般的夜晚……
十几个人轮暴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珍珠。
一开始珍珠还有一些挣扎的意识,到后来不需要钳制任由摆布。
玩弄一直持续到天明……
被放开的燕儿冲进来的时候,见到珍珠象个断线地木偶般散落在床上,眼睛
是睁着的,但是失去意识,全身糊满男人腥臭的精液,下身血红一片……
「啊……」惨不忍睹的情景令燕儿想尖叫,却咬住自己的手指,咬出血来。
黑衣人离去的时候对燕儿说:不准哭叫,不准告状,否则立刻杀人毁尸。
燕儿想哭,想叫,想闹,却不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是从小就
知道的,留下一条命,比什么都好。
珍珠被浴桶里的热水激醒,只有一瞬间燕儿见到他眼里还有活人的气息,象
萤火一样一闪而过,然后一片死气。
病好后刚刚恢复些生气的珍珠这一次完全地死掉了,人虽然活着,不过是一
具行尸走肉,不哭,不笑,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连眼珠都不转动。
任由燕儿喂饭就喂饭,洗澡就洗澡,让他睡就睡,让他坐就坐。
那些黑衣人七天后又来了,天明后留下一堆残迹离去。
珍珠也不哭叫,任由他们摆弄。
燕儿也不再哭,恶徒们走后帮珍珠洗澡,安排他休息。
日子过得象噩梦一样没有尽头。
昊躺在明妃的身侧,听到一阵脚步声。
明明醒了,却没有餐开眼睛。
感觉到明妃在看自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故意装睡。
明妃轻轻地起床,甜美的胭脂香渐远,明妃出去了。
不知道深夜里,爱妃有什么举动,突然好奇心被勾起,昊蹑手蹑脚地起床,
跟着她。
走出来没多远,就在怡华宫的假山石后,一个男孩的侧影在月光下看不清脸。
「什么?什么也没发生?」明妃看上去很愤怒,拂袖想离开。
「现在你让十几个男人每隔七天去奸他一次,不也可解心头之怒了吗?」男
孩好似拿住明妃的把柄,兴灾乐祸的声音听起来刺耳。
明妃一言未发,转身匆匆地离去,只留下男孩立在原地,映在假山上的影子
里写满恨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昊糊涂了,明妃做了什么恶毒的事情吗?
这夜的月夜如轻纱拢雾,特别地撩人,不想回到蛇蝎心肠的明妃身边,睡意
被烦恼赶走,不看路随着性子在宫里胡乱走。
停下来时,才发现已经站在枯琴居的院子里。
房里的烛光非常地微弱,有个女人在哭泣,声音很小,却很幽长,没有停止
的意思。
昊看看天,月已垂西,快要天亮了,为什么会有人会萦夜长哭?
原来自己隐隐听到的哭声是真的,一路寻来,找到哭的人。
这一次,可能是夜色让意识迷蒙,昊没有多想推门而入。
一进来,昊呆住了。
「珍珠,怎么会这样。」燕儿停止哭泣,抬起头,看见昊帝如以前那样,深
夜来到,来寻找他的宠姬。
却没想到看到全身污秽的珍珠破碎般地倒在床上。
「珍珠……」昊帝冲上前去,全没理会浑身的脏物,拦腰抱起珍珠,珍珠却
好似没有见到一般,无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昊帝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任何事地问燕儿。
燕儿也很吃惊,原来爱着珍珠的那个昊回来了,好象这一年多不闻不问珍珠
的是另外一个人,今天夜里回来的才是原来的昊帝。
不顾及礼法,燕儿抱着昊的手臂狂哭起来,流了一年多泪水的眼睛更为汹涌
地流淌出晶莹的泪花。
「主子他……被人害成这样了。」昊的脸色突然间惨白。
明白了……
想起来了……
那夜的事情……被绑着的玉儿,无人的玉宫,深夜里明妃的诡密行踪,怀里
尸身一般的珍珠。
被锁的封印突然解开,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昊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阳光很猛烈,被隔在青纱窗外,室内有着怡人的阴凉。
安静的东宫里,折樱握着明妃的手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男人,一个命令,
一道圣旨。
回去后不见床上的昊帝,明妃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卫枯琴居的侍卫来报,昨夜见到了皇上。
昨天夜里正是恶徒作恶的日子。
明妃与折樱互相对望,交换眼神。
计时的沙漏缓缓漏下洁白的细沙。
古董西洋钟滴答作响。
没有人看一眼时间,忍耐着无尽地等待。
男人、命令、圣旨同时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妃为人狠毒,性情奸诈,屡犯宫规,赐鸩酒一杯,
死。」镇静地跪下来,接过圣旨,口称皇上万岁。
宣旨太监离去后,明妃才扑向折樱的怀里,哭得如暴雨梨花。
折樱泪如雨下,抚着妹妹的黑发,无助而悲切地说:「他竟然为了那个人要
你死。」泣不成声,折樱再无力说下去……
倒是明妃,毅然端起那杯鸩酒。
清悦的酒水装在碧玉杯里,一点也看不出是夺命的毒药,倒似圣眷正隆时共
饮的合卺酒。
用涂着鲜艳玫瑰红蔻丹的修长手指轻巧地捏着杯子,明妃反而爽朗地笑起来。
含泪的笑容令折樱讶然,扬起头看着笑得正得意的妹妹,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这是一杯喜酒,」明妹高高地举起杯子,扬向半空,阳光透过晶莹的碧玉,
见到莹然欲滴的翠绿颜色,「姐姐,你应该替我高兴。只要喝下这杯酒,我就可
以脱离这个吃人的牢笼,姐姐,我马上就要解脱了。」说到「解脱」二字,明妃
的兴奋象一把利刃刺进心脏,顿时鲜血淋漓,折樱怔怔然无法言语。
「我一生敢做敢为,今日也不畏死。姐姐,恭喜我。」明妃的眼闪出异样的
光亮,望向远方,仿佛见到光明的使者正在前方,引路前行。
「恭喜你,明。」失魂落魄的折樱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恍然醒悟时,
抬眼看去,那只美丽的杯已经空了,妹妹的笑容凝结在秀丽的脸上,生命也随之
凝结。
「明……明……」折樱哀哀地痛叫,声音不大,却一声声撕心裂肺,听得东
宫里人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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