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赶作业,让我很想呕吐。好在无论是怎样的方式,至少有明天可以交
上去的东西了。
但还不想睡。刚去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看到大镜子里的自己,刘海毛毛躁
躁,眼睛充满像灯丝一样的红血丝。一副像是已经毁灭的丑陋面容。
今天早晨挣扎着起床去上了课,没有打瞌睡,这令我相当惊奇。并且由于迟
到坐了前排,这个……大家都懂的,思修课的人气座位都是靠后的,前排几乎空
场。毕竟坐前排,于是竟然听了课,关于法律,觉得还蛮有趣。当然,不要指望
我一直对它感兴趣。我最擅长三分钟热度和半途而废。
上完课往回骑车,经过拥挤的六教。真的是theboiledseaof
bicycles。大概十点左右,冬天的北方天亮得晚,所以十点的时候阳光
只是蒙蒙地透过一些雾气和光秃秃的高大树枝洒下来,不够温暖,但颜色足够迷
人。这时我突然听到谁在叫我,转过头去,是同班的一个女生——之前有过一些
交集,后来又由于生活轨迹的巨大差异而疏远——隔着几辆单车在路边跟我打招
呼。而我身处在车海中央。我只是转过头去瞥了那么一眼,微微将左手脱靶挥了
一下。仅仅是那么一瞥,我却感觉到被某种高纯度的美好击中了。人群和车海中
的招呼,戴着围巾脸上有自然而明亮的微笑的女生,阳光照在她脸庞上,所有场
景都变得轻盈而透明。
我不知道这种美好到底是出于什么。仅仅一个普通的礼貌式的问候是不能让
人感动的。因为拥挤的车流人群?侵人的寒意?温柔的阳光?上空挂在光秃枝桠
的白色薄雾?很不容易的一个早起的,半清醒半迷幻状态的上午?
但它到底击中了我。让我很久没有缓过来,还停留在那。
晚上很不想赶作业。并不烦躁。只是宁可东干干西做做各种琐碎小事也不想
翻书做作业。然后等到电话,今天你讲了很多很好玩的事情,这是我们以往电话
聊天鲜有的内容,让我笑了很多。
说实话,你的电话在我生活中占了很大一部分,要在这里承认这一点很难。
两年前夏天那个绝望的夜晚,连墨蓝静谧的夜空在我当时的眼里都带着幽蓝
的杀气,那时我还没那么能喝酒,只有一罐,但也能让我犯晕了,那时候是你在
陪我打电话,听我抱怨。我记得我当时很爱抱怨,没有节制。前一段时间呢,两
次喝得最醉的时候,也是你。
有时候想尽量去忽略你在我生活中所占的比重,想降低你在我心里的实际位
置,原因……?大概是出于可笑的高傲,不想显得自己太可怜吧。不过后来我慢
慢地觉得,我何必要去回避真实的感受呢,是怎样就是怎样吧。所以,对我来说,
你真的是很特别的一个人。我喜欢和你说话,喜欢听到你声音的感觉。以至于有
的时候会有点怕见面,会不会见面之后这种微妙的美好就被破坏了呢。毕竟我们
都不是三年前的我们了。
似乎很久没有哭过了。
昨天晚上去美院看了一片子,放映教室稀稀拉拉的坐了十来个人。初看粗糙
庸俗矫情,后来才暗自惊叹是好片。有很多击中我的话。里面唯一的人物,也是
主人公,他说他也会哭,压抑得太多就会哭。他说哭是人释放、排毒的一个方式。
但哭并不那么容易,当然不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他对他妹妹曾说过,你之所以年
轻是因为你的哭点很低,有一个开关,你啪一声打开它哇啦哇啦哭了,然后就好
了,再感觉不好了又啪一声打开它哇啦哇啦哭了就又好了。所以人越变老、或者
好听一点叫成熟,是不是就意味只哭点越高,越不容易哭出来。
主人公还说。我们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们只配得到的,不然你早干嘛去了?
所以我什么东西都不怨,我只怨我自己。
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
明天,噢不,是今天,我会按时起去上课的。我知道我一定会按时起的。
五月天的《夜访吸血鬼》里的第一句。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极度的疲惫却
不能入睡。很迷恋这一句。好吧,我又矫情了,请无视之……因为十分钟后我将
会睡得像猪,更重要的是,谁会鬼忧伤啊……忧伤你妹。